8.2.2 出自於馬蘭部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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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馬蘭姑娘〉一曲的歌詞當中並沒有任何有關地點的確切訊息,但現在流傳的曲名,不論是〈馬蘭姑娘〉、〈馬蘭山歌〉還是〈馬蘭之戀〉,當中都有「馬蘭」二字,再加上最著名的演唱者是馬蘭歌星盧靜子,所以大眾往往以為這首歌曲乃是源自於馬蘭部落。然而有些人對此抱持保留的態度,包括黃貴潮以及 1965 年為鈴鈴唱片灌錄此曲的馬蘭歌手曾美愛。
〈馬蘭姑娘〉一曲的歌詞中最有「戲劇效果」的地方,應該是第四句所提到的想要臥軌讓火車輾過。該句歌詞的最後一個字 kasolin,指的就是「火車」,這個字出自於日語的「ガソリン」(即 gasoline 「汽油」)。最初花蓮臺東之間的鐵路只有蒸汽火車,1932 年起陸續引進汽油動力客車,這種新型的火車因而被阿美族人稱之為 kasolin(吳明義 1993:171;蘇昭旭 2009:236)。
有趣的是,馬蘭人雖然聽得懂 kasolin,但卻不用此稱呼火車,他們使用的字彙是 ci'acefelay1 字根 acefel 指的是「煙、蒸汽」。,原指早年的蒸汽火車,隨着時代推進,臺灣鐵路使用的車輛動力技術也經歷柴油化、電氣化等幾度改變,馬蘭人卻仍舊使用 ci'acefelay 。再者,kasolin 與 ci'acefelay 兩個字的音節數不同,配合歌曲旋律時也難以相互替代。黃貴潮據此判斷,最初創作〈馬蘭姑娘〉的不會是馬蘭人,而應該是花蓮地區的阿美人。黃貴潮補充說,1950 至 1960 年代間流傳的阿美歌謠,許多是來自於花蓮光復一帶的馬太鞍、太巴塱等部落,〈馬蘭姑娘〉一曲也可能如此。2 2005 年 7 月 21 日、 2012 年 7 月 15 日,兩次訪問黃貴潮記錄。相隔七年的兩次訪談皆做相同表示。曾美愛的看法也相同,歌詞包括 kasolin 等多處明顯不是馬蘭人習慣的說法,認為應是花蓮的歌曲。3 2013 年 3 月 25 日報導。
除了 kasolin 以外,歌詞當中還有另一處有助於檢驗歌曲是否源自馬蘭的重要關鍵。以普遍流行的版本來說,第二句歌詞的第一個字 matini(表「這樣」或是「現在」),是阿美語中的常用基本字彙,不像 kasolin 是「外來語」,因此更能反映出一個地方的實際語言習慣。可是這個字在馬蘭阿美語中實際發音為 hatini,並非 matini 。目前所蒐集的〈馬蘭姑娘〉錄音,絕大多數都唱 matini 。我個人 2009 年以後於馬蘭的多次採錄也做 matini,汪寶蓮的四次錄音僅有一次演唱 hatini 。實詞歌謠的歌詞與詞意相對固定,其歌詞的流傳畢竟帶有記憶背誦再加以重現的性質,與口說談話或是古謠演唱時的濃厚的即興成分不同,雖然會在傳唱過程當中因為個人臨場的因素而多少有些變動,但若大家唱的還是 matini,那麼就必須考慮它的穩定性。由此可見原曲唱的就是 matini,而非馬蘭人慣用的 hatini,也成為〈馬蘭姑娘〉並非源自馬蘭的又一佐證。
綜上所述,可以得出〈馬蘭姑娘〉一曲的原貌不是盧靜子版的「低音開頭、長二四句」,也並非源於馬蘭的結論。反觀花蓮的縱谷地區,既有鐵道及汽油式列車經過,歌詞用語習慣又能符合,1966 至 1967 年「民歌採集」運動期間又在此密集採錄到這首歌曲(至少七次),而且出現即興式旋律、個人化歌詞的版本,應該是在地生根較久所衍生出來的,也許花蓮的縱谷一帶是這首歌曲的發源地。